第十二章 凌晨四点的烧烤摊（第1页）

七月的夜风裹着令人窒息的热浪，霓虹灯在蒸腾的暑气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。林小夏攥着手机，在导航软件的指引下拐进城中村的巷口。手机屏幕上，“老陈烧烤“四个红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目，这是她连续第三晚来追踪这个神秘的夜宵摊。

三天前，她在本地论坛看到一则帖子，标题是《凌晨四点的救命菜单》。发帖人说自己加班到深夜，鬼使神差走进这家没有招牌的烧烤摊，点了几串烤鱿鱼。结账时老板突然塞给他一张纸条，上面潦草写着：“别吃烤腰子，快跑！“第二天，他在新闻里看到，同一条街上的另一家烧烤店因食材变质导致食客集体中毒，而那家店最畅销的正是烤腰子。

巷尾的白炽灯泡在铁丝上摇晃，将“老陈烧烤“歪歪扭扭的木牌照得忽明忽暗。五张塑料桌歪七扭八摆在油腻的水泥地上，穿背心的老板正在炭炉前翻动肉串，火苗窜起的瞬间，映亮他左脸蜈蚣般的伤疤。

“姑娘，吃点什么？“老板头也不抬地问。林小夏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半截，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污渍。她想起论坛里的描述，强作镇定地点了烤茄子和鸡翅。等待时，邻桌三个醉汉突然吵嚷起来，其中一人抄起啤酒瓶砸向同伴，玻璃碴飞溅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。

老板抄起铁钳冲过去，三两下将醉汉们拉开。林小夏这才看清，他后腰别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刀。等场面平息，老板擦着手回到摊位，递来烤好的食物时，袖口滑落，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烧伤疤痕。

“老板，您这手艺绝了，在这儿开多久了？“林小夏假装随意地搭讪。老板往炭炉里添了块煤，火光映得他的脸阴晴不定：“二十多年了，以前在夜市，后来“话音戛然而止，他的目光突然越过林小夏的肩膀，瞳孔猛地收缩。

林小夏转身，只看到巷口闪过一抹红色衣角，像是穿旗袍的女人。等她再回头，老板已经恢复如常，继续翻动着滋滋冒油的肉串。结账时，老板突然塞给她一张纸巾，上面用烧烤签刻着：“别查，危险“。

回到家，林小夏在数据库里疯狂搜索。2003年8月17日，城郊夜市发生火灾，造成七人死亡，其中包括一名叫陈德海的烧烤摊主。新闻照片里，烧焦的铁架旁散落着半块带疤痕的工牌——和今晚烧烤摊老板左脸的伤疤形状分毫不差。

第四天凌晨，林小夏带着录音笔和防狼喷雾再次来到烧烤摊。这次摊位前空无一人，老板正在收拾炭炉。“您到底是谁？“她掏出手机里的新闻截图，“2003年那场火灾“

老板的动作僵住了，良久才从褪色的铁皮盒里抽出几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里，年轻的陈德海搂着穿旗袍的女人，背景是热闹的夜市。“她叫阿芳，是我的未婚妻。“老板声音沙哑，“那天有个醉汉打翻了酒精桶，我拼命把她往外推“

原来，当年陈德海虽然侥幸逃生，但全身80烧伤。阿芳的尸体被压在铁架下，消防员发现时，她手里还紧紧攥着没送出去的结婚请柬。陈德海整容后回到故地，发现有人冒用他的配方开黑店，用变质食材坑害顾客。

“我每天守在这里，就是要盯着那些黑心商家。“老板掀开冰柜，里面整齐码着检测试剂和匿名举报信，“那天给你纸条的顾客，要的烤腰子就是从隔壁黑作坊进的货。“

林小夏正想追问，巷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。五六个戴墨镜的男人跳下车，领头的脖子上盘着青龙纹身：“老东西，坏老子生意？“他们手里的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。

老板迅速把林小夏推进后厨，自己抄起剔骨刀挡在门口。打斗声、玻璃碎裂声混着咒骂声传来，林小夏摸到墙角的灭火器冲出去，却看到老板已经倒在血泊中，青龙纹身男举着带血的钢管狞笑：“当年没烧死你，今天“

千钧一发之际，巷口突然响起警笛声。原来林小夏来之前就报了警，她拍下的视频和录音，成为捣毁黑作坊的关键证据。急救车的蓝光中，老板被抬上担架，他最后看了眼墙上阿芳的照片，嘴角露出释然的笑。

三个月后，“老陈烧烤“重新开业，挂着崭新的灯箱。新店老板是陈德海的徒弟，菜单最显眼处印着一行小字：“每串食材都经过三重检测“。而在店角落，永远留着一张空桌，上面摆着阿芳最爱的桂花酿和两副碗筷。偶尔有老顾客说，凌晨四点经过时，还能看到两个依偎的身影，一个穿着褪色围裙，一个披着红嫁衣，在月光下轻声谈笑。